《人生海海》 C7
C7.
徐天进的宠物店和钟表铺只隔一条街，站在屋里可以吧对面看的清清楚楚。
“嘿兄弟，您买狗吗，不买别挡我门口啊，我这得做生意。”宠物店老板和和气气叫了徐天两声，见人不搭理他也不进店看狗，态度就逐渐冷下来。
“你叫什么名儿？”
“怎么着，您警察来查户口啊？买不买？不买赶紧出去...”
“对，我警察，办案呢，别在我耳边嚷嚷！”徐天掏出警官证怼在店主脸上，怼得人一个踉跄。
宠物店里的其他几个店员见状都放下手里的猫猫狗狗，撸袖子就往上围。
“怎么着，袭警啊？！”徐天眼神狠厉地扫视这一群彪形大汉：“瞅你们一个个都挺壮实，要是在这儿把我打出个好歹了，你们可就进监狱了啊！”
宠物店主抬手示意店员们都退后，把徐天的警官证轻轻推开，舔着后槽牙：“大名连翠华，熟人叫我一声小耳朵。怎么着，现在警察可以随便抓人了？我一开宠物店的犯着什么事儿了您给我说说？”
徐天把证件收好，拍拍小耳朵肩膀：“误会了，不是来找你事儿的。”
他欠身把街对面的视角给让出来：“看见了吗，对面那钟表铺，店主你熟吗？”
“不熟，怎么着啊，杀人抢劫了？”
“现在还没有，但明天不一定能和一起失踪案扯上关系，你这儿视角好，给我盯着他点儿，要是有什么动静立刻给我打电话。”徐天把自己的电话写在纸上扔给小耳朵。
“帮你盯着人没问题，可你刚才进我店里一通豪横，把我顾客吓跑了不说，你刚才怼着我脸这事儿怎么了？”
徐天看了一眼瘦小较弱的小耳朵，再看了一眼他身后人高马大的一群店员，皱眉：“买你只狗，成了吧？”
“成，以后得定期过来护理、消费。”
徐天一边往狗宿舍溜达一边吐槽：“现在一卖狗的也这么嚣张，搁以前你这种的就得被埋了！”
徐天答应了买狗，小耳朵计划着狠赚一笔消刚才的气，嘴上也就懒得和他计较，费劲儿地从窝里掏出一只眼睛瓦蓝的哈士奇：“这只，可以吧？”
“不行，大，溜起来费劲儿。”
小耳朵又掏出来只泰迪：“这小吧？交钱去吧。”
“不行，这狗忒流氓，养起来麻烦。”
小耳朵把手撑在一旁的矮柜上没好气儿：“不是，你诚不诚心啊？不行你别买了，把你警号告诉我我直接去投诉你吧！”
徐天心里也麻烦，突然瞥见一角落，指了指：“这个看着温顺，就这个。”
小耳朵掏出徐天指的那只比格猎犬狗崽子，顺了顺毛：“送女朋友啊？”
“不是！”
“这狗讨女人喜欢，一般男人买了都送女人。”
“啧，怎么那么多废话!卖不卖？”
小耳朵拧着徐天去交钱，脸上颇是得意：“2200，不能分期啊，跳子，收款。”
揣着只狗崽子徐天站在路边有些迷茫，想到钟表铺老板手上那只和田丹一模一样的手表，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点心烦。
“天哥，去哪儿？送你－－”
一辆出租车停到徐天旁边，是他们家的车。
“去平原里，微信给你钱。”
“不用，您上车就行。”徐允诺、徐天平时对这些跑车的司机不错，这些司机也愿意出膀子力气拉拉徐天。
“别废话，不然不坐!”
“得嘞，您先上来吧。”
平原里，金缨接过燕三给她的盒子，脸上难得的羞涩掩藏在一贯的口是心非中。
“什么呀还包一盒子……毛绒玩具？”金缨看着手里毛茸茸的史努比，有些发愣。
“啊，你那天不是发朋友圈说想养只狗嘛？”燕三欢欢喜喜地摆弄着玩偶：“我琢磨了，金爷肯定不能让你在家养狗，这不我那天陪天哥去接空调师傅的时候给你买的，你可以抱着它睡。”
金缨有些无语，但这怎么也是燕三特意给她买的，一边皱着眉骂他笨一边把史努比精心放在沙发上靠好。
“缨子，你说咱俩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出去约会啊……”
“现在徐天刚分手没多久，说了不合适!再忍忍啊……”
燕三咬了一下嘴唇，下定决心般，手伸向一边金缨的手。
缨子看见燕三的小动作，心里也是有些怦然，故意扭头掩饰自己的害羞。
“砰砰砰－－”突然的敲门声吓得燕三手差点抽筋，脸色瞬间惨白：“完了，肯定是金爷回来了，他不能剁了我吧？”
“不能!”金缨也吓一跳，使劲拍拍胸脯安抚自己的情绪：“我哥不这么敲门，十有八九能是徐天。”
“缨子，开门。”
“来了来了，别敲了，手不疼啊这么大劲儿!”金缨开门，先扑向她的是一只年幼的狗崽子。
“诶呦这什么这是……狗？你也看我朋友圈了？”
“什么朋友圈？”徐天进屋找了个大杯子咣咣喝了一大杯凉水，烦躁道：“刚买的，在你这儿放一会儿我下午过来接走。”
“行，讨债鬼一个!一天天的自己还照顾不明白呢就养只狗……我天，这不会是送小朵的吧？”
“不是送她。”徐天眼眸微垂：“她要喜欢，有人送她。”
金缨暗暗唾了自己一口，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“行，我下午当班，先走了，好好照顾它啊。”
“走吧走吧。”金缨惦记着燕三藏在里屋，半天就等着徐天说要走，见他有离开的意思急忙松口气，给他撵出屋。
听着关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，燕三才仿佛劫后余生一样走出来。玄关，金缨抱着一只漂亮的小狗逗弄，旁边坐着他送的史努比。
燕三觉得更尴尬了。
石景山派出所，徐天扯开衣服领子最上面的两道扣，透过窗户盯着外面球场上打篮球的年轻小伙子，眼睛不聚焦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此情此景仿佛和两天前一模一样，不同的是两天前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贾小朵，两天后徐天脑子里想的是贾小朵，平原里的那只比格猎犬，还有也许正衬着阳光坐在院子里看书的田丹。
想到田丹，徐天露出了迷茫的神色，手下意识抚被烫过的手臂，回忆着田丹那天抚过的位置，手在游走，脑子里是田丹冰凉的手指。
“天哥，想什么呢？”
徐天一个激灵，快速把手背起来。
“没想什么，你怎么来了？”是所里一个年轻小警察。
“到换班时间了。”
徐天如梦初醒，换了自己的衣服往出走。他得找田丹去，和她说钟表铺的事儿，还得先回平原里把狗取上……徐天快步走着，甚至开始小跑起来，他想立刻见到田丹。
今天在宿舍区值班的是华子。
其实真要算起来华子可以称得上是京狮集团的二把手，很多时候他能在金海不在的情况下做主办事儿，很得金海信任。今天也是金海让他亲自过来给田丹送东西的。
“门禁卡给我!”徐天的声音一在院子里响起，华子就愁眉苦脸地从值班室跑出来。
别说他怂，整个京狮没有谁不怕徐天的。金海明着和徐天插香磕头当兄弟，实际把这祖宗当亲儿子养的事儿大伙都知道，谁要是和徐天不对付那准是欠抽。
“三哥，我拿着帮您开？”
徐天皱眉，不满地看向华子，华子委屈地指指徐天怀里的比格猎犬幼崽：“……您别急，怕您抱着狗不方便。”
徐天知道是自己烦躁的情绪涌上来没控制好，拍拍华子肩膀：“对不住，跑一路火气有点冲，走吧。”
华子用门禁卡开了田丹的门就走远了，徐天把怀里揣了一路的小狗放到地上，看着它亲昵地去蹭田丹的腿。
“呀!”田丹有些欣喜，毕竟只是20多岁的小姑娘，一个人流落异乡总是孤单的。
“你怎么不问我哪儿来的？”
“钟表铺对面的宠物店买的吗。”田丹找了干净的小碟子给小狗盛水。
徐天愣住了，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变成惊讶。
“你去过钟表铺？”
“没有，只是听别人和我提起过，说…钟表铺对面有一家宠物店，所以我合理猜测你买了一只小狗给我。”田丹摸着小狗毛茸茸的头顶，笑容有些淡。
“也不是特意买给你的，就是买了，想着你能喜欢才带过来的。”徐天摸摸鼻子，从兜里掏出田丹的手表。
“去了钟表铺，就一个人在，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。”
“是，店里只有他一个人。”田丹接过手表，却没戴回手腕：“和我说说他都做了什么？”
“我一进去就让他给你修表，叮叮咣咣我也看不懂。”
“用哪只手拿小锤？”
“右手。”
“左手动作大吗？”
“没什么大动作，就总爱敲桌子。”
田丹笑：“是了，他紧张时总下意识左手指做敲打动作。”
“是因为你的手表？我看着他戴了块儿和你一样的。”
“他让你看？”
“没，他想藏一下来着，我眼尖。”
田丹不再说话，只是一下一下胡噜着小狗的后背。
“想好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？”
“你想吧，我就念一警校，没你文化水平高。”徐天把狗送到田丹手里后就对它没了兴趣，只是盯着田丹看：“那人谁啊，他告诉你宠物店的事儿的？”
田丹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，看着手里的手表，像是透过手表在看离开她很远了的一段岁月。
“姓冯，叫冯青波，曾经的同学。我和爸爸来北京是他从中与焦仲搭线的，在地铁分开我去酒店安置东西，说好了他去接我爸爸。一开始焦仲和京狮都给爸爸发过邮件，因为他，我没让爸爸考虑京狮。”想到现在生死未卜的父亲，田丹神情有些痛苦，如果不是她信他，如果不是她信他!
“以前，也有人说要送我一只小狗的。”田丹把小狗抱在怀里。
“谁啊？”徐天明知故问。
“…冯青波。”
“这种孙子，你还真喜欢他啊？”徐天有些郁闷，盘腿坐在地上伸手逗弄着狗崽子。
“过两天我带你出去，咱们直接去钟表铺问他把你爸藏哪儿了，或者去焦仲，咱两个人不怕他们，我是警察。”徐天眼睛亮晶晶的，语调也高了一些。
田丹看着善良冲动的徐天，突然很后悔让他帮自己忙了。
“不用，你把小狗带来陪我就够了，以后少来这儿吧，咱们也别见面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徐天愣住了。
“不为什么，我从一开始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，你年轻，还有大把好时光，没有我你还会找到千万个人肯定你的优秀，因为你本身就很优秀。”田丹努力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。
“怎么就没有关系了，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，我答应帮你找你爸!”
“是金海答应我的。”
“大哥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。”
田丹被执拗的徐天气笑了，她才发现自己对他毫无办法。
“好，但什么时候走你得听我的，我现在刚开始我的实验，我必须在这里完成才能想其他的。”田丹的神态和语气都柔软下来：“然后你带我出去找爸爸，再带我看一看北京城，好吗？”
徐天的心里装了“带田丹出去”这件大事儿，一下也有精气神，似乎此时被不被当做一个真正的大人看待，对他也不是那么重要且唯一的事情了。
“我明天再来，到时候告诉你它叫什么名字。”徐天挠挠小狗下巴，起身准备离开。
“徐天。”
徐天回头，田丹的脸被轻柔的落地灯照出一圈浅色光芒，看上去少了很多棱角。
“帮我把这个手表带出去，扔了也好送人也好，不想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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